論自由(下)

人心中還是渴望求真的

2018年年底九合一選舉,跑出一個主張「唯真不破」,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。看那些政治人物,都在講假話,沒有人要講真話。

我們這個環境的氛圍好像是不求真的,可是人們心裡面是還是有這個需要。當你碰到一個人,他就是這麼真的時候,你就會被他感動。韓國瑜會當選高雄市長,一個很重要的因素,就是他點出了潛藏在人心中,對於求真的渴求,因為你看到那些政治人物都是在講假的。

像高雄市民眾,大多是三十幾年的民進黨的支持者,支持到後來看到他們是假的,而受不了;這個時候,出現一個講真話的人,他們就這麼轉過去了。

為什麼韓市長可以選上高雄市長?大家都在猜,我說:很簡單!就是因為求真。因為大家聽了三十幾年的謊話,真的好想聽到一句真話,有人跟你講真話的時候,你真的會感動。

求真,無法名之為一種自由;我們反而是有講假話的自由,違法亂紀、騙人、說謊的自由啊!你們想想看,像美國的政治人物,只要你說一個假話被人捉到證據,你也承認了,那麼你只有下台的份。

那我們台灣呢?對他們來講,他們是有說假話、騙人的自由。連媒體也可以騙來騙去,好像只要亂猜一下子就可以說了,而且越說越爐火純青。所以台灣的詐騙集團是世界第一啊!那其實是在這種環境練出來的,有騙人的自由。

這個如果不改變的話,就變成了台灣的業報。因為對於說謊,大家沒有厭惡,大家可以容忍。

所有的不好,有它的正面效果

雖說台灣的自由是這樣亂糟糟的情況,可是我還是受到了台灣的這個言論自由的啟發,在佛法上面我從這個地方得到太多了,其實我真的很感謝。所以當即使有人在言論自由的帽子之下這樣子胡扯八道亂騙一通,我都感謝。如果沒有他們這樣子亂講而沒事的話,我那個不自由的禁錮還拿不掉喔。

雖然人們濫用言論自由,但我沒有。我在做改變創造的時候,都是真心的,都是說真話,沒有欺騙,沒有虛假在裡面。

不過這也顯示出一件事:當有人不管怎麼亂搞都可以的時候,對一些很拘謹的人,才能把他的拘謹鬆開,而且是徹底地鬆開。所以,所有的不好,有它的正面效果。

以上是我們台灣的自由體驗。而這樣子的自由體驗,是無法使人感動、無法號召人們出來爭取的。因為台灣對自由的體認不夠深刻,所以,我會認為台灣的人沒有資格對於香港目前的情況提出評論、贊成或反對。

自由、解脫自在與逍遙

自由到底是什麼?我們從文化上來看,不從台灣這個有侷限的範疇來探討它。

我覺得「自由」這個詞所要指陳的內涵,是不清楚的。那麼,是不是可以從佛法的角度,來了解「自由」這個名詞所指的是什麼?在佛法中是不是可以找到一個可以跟它對應的名詞或概念?我覺得有,就是「解脫自在」;從佛法的概念裡來找的話,可以跟「自由」相當的概念,就叫「解脫自在」。不過,我們也只能說是部份相似,不能說完全相等。就是有相似的部分,也有相異的部份。

如果用道家的語言、概念來找的話呢,我只找得到「逍遙」。這個詞跟自由可以說有點像,但不全等。

自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?

為什麼在我們的文化中,找不到一個與「自由」的內涵完全一樣的名詞呢?因為「自由」對中國人來講,他心裡想的是:我要怎麼幹就怎麼幹,這樣就叫自由;如果我想要這麼幹,卻遇到了阻礙,那就叫不自由。他的解釋是這個。這樣就有問題了。

有人提出補充條件:自由就是我愛怎麼幹就怎麼幹,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:不要妨礙別人。因為他知道,如果大家都這麼愛怎麼幹就怎麼幹,那不是就一天到晚打架、衝突嘛!他也曉得這個不太對,所以他就提出來:不可以去侵犯別人。然而,這樣的定義還是太膚淺了,沒有意義。

「自由」這個詞,放在中國人的語言裡面,無法給與人們一個清楚的概念,而是一種模糊的感覺。大家用的都是同樣一個名詞,但是他們心裡想的東西都不同,所以這個名詞不太好。

「自由」與「權威」是二元對立的

我們再從另一種方式來探討自由。

「自由」的對立面是「權威」,這二個,是一種二元對立的狀態;二者一直都在互相碰撞。

那權威是什麼?權威就是權力啊!當我們講權威的時候呢,指的是別人的權力;如果這個權威是自己的呢?那就不是權威了,而是自由啊!是不是啊!我的權力──意思就是:我要幹什麼就幹什麼!

「自由」與「權威」原本是一體

原來你的「自由」就是你的「權力」欸!那麼,「自由」為什麼又要跟「權威」對抗呢?那是因為:當那個權威是別人的時候,你就會覺得別人的權威,是你的自由的阻礙;當那個權威是自己的時候,你的自由和你的權威,那根本是一體!從這個角度來看,那不就是「我執」了嗎?!喔!原來你的自由就是我相嘛!我相的自由。

生命、愛情、自由,全部都是我相裡面的成分

每一個人都有我相,每一個人都有他的自由啊!一講到我相的自由,大家就很容易有共鳴:什麼「生命誠可貴,愛情價更高,但為自由故,兩者皆可拋。」這個生命、愛情、自由,全部都是我相裡面的成分啊!「但為自由故,二者皆可?」為了自由,愛情和生命這兩個都可以丟掉!那意思就是:我相可以不要,然後呢,你就覺得自己好像很偉大了嘛!是不是!我可以拋頭顱灑熱血,為自由奮鬥。但是,你那個「自由」就是我相啊,只是他變成一個更大的「我」,所以他還是停留在一個大我的系統裡面。

我們看那些革命志士,常常會這麼來看他們:「哇!他們可以拋頭顱、灑熱血,他們已經能夠放棄小我去完成大我!好偉大!」不過,那還是「我」啊!可是,當人們這麼一喊出來的時候,那個「我」喔,都會興奮!都會變成熱血沸騰!所以呢,就覺得這個口號很有感染力。

這樣子的自由,是在做什麼?他是在跟權威對抗。那權威,我說是別人的;但他可能升級呀,那個權威通常都是有組織的,所以他是眾生相層次的我相、眾生相的權力。

這個小我,現在把自己蹦一下提升變成大我,要跟那個眾生相的權威、權力對抗,因此他會覺得自己偉大。雖然我是小小的,可是對方是巨人,而我敢向巨人挑戰,那不就意味著自己也變成巨人了!?至少在心理上是!所以就會熱血沸騰起來。但那也不過還是自我催眠而已呀!

權力之間的衝撞並沒有表達出什麼是自由

這個樣子,還是一個權力衝破另一個權力──是我的權力和別人的權力之間衝撞的問題,並沒有表達出什麼是自由啊!還是一個衝撞的狀態呀,只不過是從我相對我相的衝撞狀態,跳到跟眾生相的權力、權威來衝撞呀!玩來玩去還是一個二元對立的狀態。而這並沒有表達出什麼叫做自由,沒有!自由的含義還是沒有彰顯出來呀!所顯現出來的,還是二元對立的衝撞啊!難道二元對立的衝撞裡面就有自由?我認為這裡面根本就沒有表達出自由來!完全沒有!

這樣子的模式,並不會產生所謂的解脫自在,也不會產生逍遙;因此,你這麼做,不會得到解脫自在,不會得到逍遙。

我說,自由跟逍遙有一點像,跟解脫自在有一點像。但是,你把它分析下去,就會發現自由是沒有這個成分的。我們雖然把法國大革命的那些口號拿過來呼喊,但是我們並沒有用到他們的真實內在啊!我們所了解的,還是一個二元對立的衝撞狀態呀!所以,在這裡面,是不能得到答案的。

重新定義「自由」

接下來,我就用我的方式來重新定義「自由」。以前我也提過「能知/被知」,這枝筆,是被我的手拿著,於是,這枝筆是「被拿」,而我的手呢,是「能拿」。主動權在哪裡?在「能拿」這裡呀!所以,「能知」在「能拿」這邊;主權、主動權,也是在能知這邊。

「能知」的「主動權」醒了,才叫自由!

講得更深的話,所有的主動權就在不可被知的能知這裡。被知,是被動的,沒有主權;所以被動就是服從,主動呢,就是作主啊!那我們自己的主動權醒了,才叫自由啊!你的主動權醒了,你就解脫自在了!你的主動權醒了,你就逍遙了!所以,自由就是你的能知的主動權醒了!醒了不就是開悟了嘛!成道了嘛!不是這樣子嗎!?所以,自由是什麼?就是修行成道嘛!哪裡會跟你搞抗爭呢?沒有這個部分的!

那我們要抗爭的是什麼?我們不醒的時候,要想辦法醒來嘛!不就是我們要做的那個覺醒覺悟嘛!覺醒覺悟了,你才有自由啊!不然的話,你都是被識心、被相所綑綁的啊!你有什麼自由?!

我這樣子來解釋這個自由,不就清楚了!怎麼會糊裡糊塗的那麼多問題?就沒有那些問題呀!你願意解脫自在,你就是願意自由嘛!你嚮往自由嘛!這才是自由的定義嘛!這樣子才是自由。

如果不在「能知/被知」的關係裡面去找出自由的解釋,哇!那弄出來的就不知所云了!這樣,什麼狀態都有:有台式自由,有港式自由。人家港式的自由還比較有料一點,我們台式自由實在是不堪聞問啊!

中國要走出自己的自由之路

好!那麼中國要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自由之路呢?中國的文化裡面,道家的成分,應該比佛家的成分還要多一點。以這個角度來看的話,他最好走逍遙,去深入逍遙的境界。然後,再把我剛才所提出的「能知/被知」;「主動權在能知/自由在能知」這樣的架構裡面所定義出來的自由,跟逍遙結合,這樣,就可以走出中國特色的自由。

中國現在是在發展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;那麼,關於自由,中國也可以走出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自由之路。我覺得可以這麼走,應該可以走出既有深度、有可行性,又跟我們的文化內涵相通的,這便是一個文化的創造!

連「自由」這個名詞,你都要是一種創造性的定義,你要重新賦予它生命,如此一來,這個文化才有發展的可能。否則,一開始就是亂的,你不會走出適合自己的、像樣的文化出來。在諸多的激盪之下,有了這樣一個清楚的架構在那裡,我們才能找出努力的方向,不然的話,只是在那裡亂衝亂撞。好吧,我想我上午就說到這裡,有沒有什麼問題?

主持人:我覺得師父後面講的這個地方實在是太.,我覺得我們每個人被蓋住的地方,好像整個被打開了。師父的見解,我覺得真是偉大!我本來想說精彩,可是,「精彩」已經不足以形容剛剛師父所開示的內容。

霖同修:我記得我在年輕的時候,對西方的自由十分地嚮往。然後師父剛剛一邊講,我一邊反省,西方的自由,其實是有著一個二元對立性的前提,經過師父這樣的一個照見以後,便明白:這種自由根本也不是自由啊!頂多就是讓我們熱血沸騰而已!哇!這個這種照見實在是把那些??冰啊全部消融。

所以,師父指出了一個方向:就是要覺醒覺悟!就是要成道!這個才是真的自由啊!這個才是真的!所以,這個方向太重要了!

同時,我也覺得,現在世界上的一些問題,大家都要透過抗爭來解決,要爭民主、要爭自由,這還是陷入一種二元的對抗,人們深陷其中卻不自知。而師父竟然可以非常清楚地從這種角度一切下去,這個問題就消掉了。

我覺得這個才是人類想要追求的真正的自由,我想這個是每個人心裡真正想要追求的自由,只是自己搞不清楚而已,非常感恩師父。

華同修:以前從來不知道自由有這麼多名堂,我以為我心裡面以為的自由,就是別人以為的自由;可是經過師父這樣子的一個解析:有台式的自由、英式的自由、有港式的自由、有美式的自由,還有中國將來不知道走出什麼的自由。

然後在一層一層的探索跟解析當中,對自由這兩個字,起初,我確實覺得熱血沸騰,我就是覺得我的心裡面有一個奮鬥的對象,就好像一場球賽,還是一個什麼比賽,然後兩邊你死我活、劍拔弩張;就在這樣子熱火奔騰的時候,師父您說要重新定義自由是什麼──自由就是能知掌握了主動權,自由就是覺醒覺悟。當師父在講這句話的時候,我覺得原本是兩頭蠻牛頭頂著頭在那邊對撞,而後就有一股力量??我從後面這樣拉開來,然後??似乎那個往前衝的力道啊,就散掉了,然後就覺得說我剛剛在幹嘛?

對於自由的嚮往跟追求,可以說是世間所有的人的理想。可是,我們都在追求一種相上面的完成與成就。然而,很多人奮鬥了很多輩子以後,仍然持續一直在奮鬥,一直待在那奮鬥的模式裡面。

師父最後對於自由的重新的定義,就是把不曉得幾百年、幾千年來,人們對於自由這個概念的追求,從一個非常模糊的、混戰的,混亂的、亂七八糟的、不明所以的一種狀態,逐漸的剖析、釐清;然後,最後就是拉開一個大場景,拉開一個很大的、空曠的空間,讓我們的心回到那裡。

我覺得師父對於這個自由定義,真的是無與倫比!已經沒有比這個再更好的定義了。而我們也在那種不斷往前衝的熱血奔騰中,得到解脫。真的是,真的是非常感恩師父,非常感恩。

 

(本文摘錄自2019年8月4日,連線法會上午,蘇莉華整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