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禮拜的意義

 

 

梁乃崇教授

 

 

時間:民國91年10月06日

地點:新竹明星諾那精舍、台北、

台中、美國連線

記錄:張嘉發

整理:王聖宗、汪滿妹

 

 

問:人去世的時候會不會很痛苦?

師:有的會痛苦有的不會痛苦,是不能一概而論的。痛苦與否跟的業報有關係,如果這個人沒有什麼業報,那他就不會痛苦;有業報的話,就會痛苦。會痛苦其實是好事,因為透過痛苦就可以把業報消掉。

 

問:老師您好!上一次精進佛一的課程,有人覺得是在枯坐,不知如何下手去返聞聞自性。所以十月份的佛一課程,想安排老師講如何返聞聞自性;同時因為想把大禮拜加入課程中,因此希望老師能慈悲開示大禮拜的意義。

 

師:大禮拜是密宗行禮的一個方式,有關西藏的報導裡常常可以看到,有些密宗的行者,一路上每三步就做一個大禮拜,如此直至走到拉薩。所以這個動作怎麼做,我想大家都不會有問題。至於大禮拜的動作有好幾個意義:第一是對佛的禮拜。是對什麼佛禮拜呢?你心目中對佛的意義是什麼?大家來學過圓覺宗就知道,我們講的佛是指自性佛,學佛的過程是要透過自性佛進入法性佛,因此佛的意義有自性佛和法性佛二個層次,到了這二個層次之上,就是自性佛和法性佛合一的佛,也就是自性和法性合一的佛,這不能只是名詞上的理解,要有真實的體會。而這體會必須從自性佛體會起,對自性佛有所體會才會有覺受,有覺受了才是你的第一步,因此所謂的佛對你而言第一步就是自性佛,所以你禮拜的佛就是從自性一直到自性與法性合一,最終就是法身佛,也就是對法身佛的禮讚和敬拜——大禮拜就是對於法身佛的大禮拜。由此看來,做大禮拜的時候是你的身體在做,那麼首先你的自性佛在哪裡呢?

 

答:在能知。

 

師:對了,首先就是你的身體在對能知能覺做大禮拜。當然這個還是在自性佛的層次,而在真正體會到自性佛以後,就可以進入法性、法身佛的部分;進去了以後,再讓自性和法性融成一體,這時候就有另外的境界出來,但是我們身體做大禮拜的動作還是一樣的。這個動作大家都可以看得見,知道怎麼做;但是心法是看不見的,心法這一部分只有大家自己去體會,這是禮拜的第一個部分。

 

其次大禮拜本身是一個運動。這個運動可以使身體健康,甚至也是很好的練功的功法。像我們共修時做的接佛法流的動作,本來我是想要選這個大禮拜的,後來因為場地的限制,因此就沒有選擇大禮拜了。

 

第三大禮拜可以消業。他能夠消除業障的原因有三:一是因為它能夠健身;二是可以讓我慢心降低;三是對佛的禮拜本身就是一種清淨行。這些是大禮拜可以產生的作用,我們其實不需要想那麼多,我們只要做到對佛的禮拜,我們首先能感覺到的佛就是自性佛,也就是自己的能知能覺,他就是佛,我禮拜他,你只要這樣子想,其實你就在返聞聞自性了,身體自動就會返聞聞自性,所以這個本身就是種修行方式,何況它還有健身、消業的功效啊!

 

至於「返聞聞自性」要怎麼做?每次共修的時候我都講了,如果還不知道怎麼入手,就是要下功夫、要檢討、要想辦法,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來問我啊!「返聞」就是回頭,就是攝心內證。攝心內證有兩種方法:一個是可以回轉過來的;一個是不用回轉過來,只要往後退就行了。這兩種都可以,比較快的方法是把心回轉過來,就是內心從能知向著被知的注意力改成從被知指向能知,這樣子就反轉過來了。如果會這樣子反過來就叫做回頭,也叫做攝心內證。如果不會這樣子做,覺得很困難,你可以用往後退的方式,方向還是從能知向著被知,但是你不斷的離開被知被覺,用不斷的離開的方式,也一樣會走到回頭的方向,這樣是多數的人比較會做的。用空間上來比喻:通常我們走路是向前走,現在變成我們是向後走,倒退著走。向前走,就越來越靠近被知的東西;而往後退,就越來越離開被知的對象,這樣倒退的方向就跟回頭的方向是一樣的,我想多數的人比較會這樣子做,離開被知被覺的對象越來越遠,就越來越接近成功了,這樣往後退的方向就是返聞的方向。

 

「聞自性」,自性就是能知能覺,聞自性就是你要去聽自性,但自性是沒有聲音的,它是不能被你聽的,所以有任何被你聽到的東西一定不是它,所以你做下去的話就是空空蕩蕩,沒有東西,那才對。所以我們不是都知道一句成語——退一步海闊天空嗎?這就是反聞聞自性的感受,就是要學會這個東西。事實上很多東西不需要修行我們都知道,當我們遇到麻煩、困難的時候,常常是只要退一步,就會感受到海闊天空。如果你是用往後退的方式來做返聞聞自性的話,一樣會感受到海闊天空那個空空蕩蕩的感覺,這就是返聞聞自性。所以不曉得怎麼返聞聞自性,表示你對於能知和被知的狀況還沒有感受,可能只是理解了,但是還沒有感受。因為在這個地方能知和被知對你而言都是你的被知,你還不能體會到那個能知是不可被知的,這是要去體會的,不只是理解而已。因為任何東西一旦被你理解就落入被知的範圍,而我們現在要講的這個能知是不可被理解的,被你理解就不是真的,它是思議所不及的,它是思想的源頭,思想是被它弄出來的東西,它是思想的製造者,所以思想這個產品怎麼可能會知道它的製造者是誰呢?是沒有辦法知道的,因此這個困難在對於能知和被知的觀念只是理解了,但是還沒有體會,當然就沒有辦法做。如果我這樣講還是沒辦法入手,那麼可以換成「眼見色,心中無色;耳聞聲,心中無聲;意想念,心中無念」這個方法來做。林醫師說他做返聞聞自性,做了兩年才有眉目,所以是要下一段功夫才會懂的。「佛一」只是把心靜下來的時間加長而已。其實一天的時間是很短的,不過對於我們忙碌的現代人來講,一天就已經好長了,我們是十倍速的時代,所以一天就似乎已經變得滿長的,因此舉辦「佛一」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在這一天中可以把心好好的靜下來。

 

台中:我以前比較用功,所以比較有感覺。返聞聞自性是要下苦功夫的,有一次在台北實習,做得最好時就是可以邊走路邊做,雖然並未真的回頭了,但是心裡很細小的念頭在起,我都可以感覺得到;然後我知道回頭就是要回到它們的後面,我知道有這樣子的感覺,而這就是回頭的方向。這是很用功做時才出現的那一段感覺,直至現在,我還滿懷念的。這是要下苦功的,如果坐不住,平常可以多多念咒,能夠坐得住時就再做。

 

師﹕是的,實在坐不住,覺得枯坐得好難過,可以改成念咒。這個咒是被知的,你就專注這個被知的咒上,其他的被知就不要去想,這樣子也是入定,是比較淺的入定。所以當心裡的妄念多時,可以專心念咒來攝心。

 

問:入定之後有空蕩蕩的感覺算不算開悟?

師:不算,這樣還沒有到。

 

問:如果把煩惱解決了,沒有這個東西了,這樣到不到?

師:這個也沒有到,因為那個是比喻,可以幫助大家越來越知道什麼狀況不是開悟,而沒有辦法告訴你什麼狀況是開悟。

 

問:在上中級班的時候,老師有提到說假觀修得好會有兩個現象:一是可以看見日輪,二是身體會覺得熱。我的問題是這兩個狀況是同時存在的,還是只有其中一個?

 

師:其中一個就可以了,如果只是覺得熱還不算,那還比較淺。

 

問:像練氣功的人他們有時候也會覺得身體很熱。

師:是的,熱的話還比較淺。

 

問:我們修了假觀以後,在日常生活當中的感覺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?譬如說我以前看連續劇,當我很投入劇情時,就會跟著劇中人一起哭一起笑;而修假觀一段時間後,面對日常生活中的事情,態度好像變得跟以前不一樣,以前會哭會笑,現在會變得比較不會哭不會笑,這跟修行有沒有關係?

師:有關係。

 

問:所以他確實是跟生活聯結的?

師:對呀。

 

問:修假觀以後,變得不會哭不會笑;其實應該在一段時間後,會變得也會哭也會笑。這就是我們經常講的「見山不是山,見水不是水」,最後還是要「見山還是山,見水還是水」。我突然有了這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?

師:對呀。

 

問:諾那祖師開示錄上面有寫「我這個字,是我們的問題,這個問題怎麼去消除?」諾那祖師回答用持咒和觀想可以把我相消除,而這兩個辦法裡面諾那祖師認為觀想功效比較大。請問用持咒和觀想,怎麼能夠把「我執、我相」消除?

 

師:持咒時如果都停留在持咒的話是消除不了的。持咒做得很好的時候,就是把你所有的心念變成一個咒,此時的我執還沒有消失,只是把心念集中而已。要怎麼樣子才能夠把我執、我相消除?就是要念咒念得非常專注,只有那個咒語的時候,還要問「是誰在念?」如此一回頭以後才曉得,沒有回頭的時候不會懂。觀想也是一樣,觀到後來你很會觀,但是這些都是被觀的,所以也一樣要問「是誰在觀?」要破我執就是要回頭,當你還在說我的時候還沒有破,因為又出來了,而真的回頭時就沒有了。

 

 

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求真的精神

 

今天早上我看到了中國時報上報導,李慶安和一位姓鄭的先生向社會大眾暨當事人道歉,這個事情顯示出我們這裡的人,在做事情時精確度不夠,追求真實的能力不夠,需要加強。李慶安是水準很高的人,在立法委員中她的能力也是最好的,竟然還有這個狀況!我一直有一個隱憂:我們這個社會的人追求真實的能力不夠,這個能力一旦不夠就會造成非常非常多的問題,而這些問題都是可以不必要的。追求真實是一個無底洞,因為世間的真實是比較來的,是一種比較的性質,所以它可以不斷的修改。一個人、社會或是國家,如果追求真實的能力比較高、比較好一點,那麼他的能力就會比人家強,而且不是強一點點,是強很多。這個問題我已經覺察到很久了,如今再發生這樣的新聞,我真是感觸良多。

 

另外我覺得李委員已經做了十多年的公職了,經過這麼長久的歷練,但這個事情讓我覺得她好像是還沒有經過歷練,還是一個非常純潔的白雪公主,我感到非常的吃驚:她竟然會這麼單純就信任提供證據的那個人!倒不是說信任別人不好,而是她怎麼不查證一下?我覺得好奇怪。他們做事好像只憑感覺,那個鄭可榮我相信他是真心的,但是他糊塗,涂與屠音近,於是就糊裡糊塗地指認,只因他是真心的所以就相信他,而沒有注意到他的糊塗。這也牽涉到大部分的人求真的精神都不夠,所以才會認錯人。求真的精神不夠就會被矇騙,我會把這個事情提出來,不是要管什麼意識形態,而是因為我們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求真的精神,你想要修行成功,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真,若求真的精神不夠,就會糊裡糊塗的亂修行,修行錯了都不知道,所以這個是一點兒都不能放鬆的!四無量心的「捨」就是捨虛假,就是要求真,捨分別是比較深刻的講法,比較淺一點的說法就是捨虛假,就是要求真。如果沒有辦法求真,就沒有辦法解決問題,沒有辦法真正解決煩惱,就不可能開悟!這是我一直很擔心的事情。我一直覺得我們中國人、我們佛教徒求真的能力和求真的精神是很弱的,這個部分很弱的話,修行是沒有辦法成功的。如果李慶安經過了這件事情能夠更努力地求真,她會有很大的進步的,這麼看來也不見得是壞事情,這個事情只有朝各方面去改進這個社會才會進步。

 

問:這個社會事件,我想媒體必須要自律。我這幾天的觀察,當涂醒哲提出辯解說那天他去探望他的母親,可是很多報紙都沒有去查問他講的是真是假,全部否定他的陳述,媒體扮演了一個非常不好的裁判角色。

 

師:大家的求真精神和能力都很弱,很多事情只要把事實的真相擺出來就會變得很簡單,但是如果有偏見就會妨礙真相的求得。在追求佛法的歷程中,我在求真這個目標是下了非常多的功夫,所以會感到我們中國社會對於求真的能力和精神都非常的弱,這是讓我覺得很擔心的,但是也沒有辦法,所以我也只能提醒大家我們在這一方面要多多的加強。

 

問:針對剛剛的事情我從另外的角度觀察:那一天到KTV的人不只他們兩個,在場還有其他的人,他們為什麼都不站出來講話?這就是我們這個社會普遍存在著正義感不夠,只要有一個人願意出來指證說這個人不是那個人,事情不就解決了嗎?我們明明知道錯,但不願意得罪人,譬如說李慶安打過電話給丁瑞豐,他就是躲來躲去不願意得罪屠主任,因為屠主任是他的朋友,這是我們社會普遍存在的現象。而老師所說的求真查證的精神不夠嚴謹,因為李慶安過去有很多成功的例子,就會以為她所聽到的就是真實的,而鄭可榮也認為他看到的是真實的,所以看的人不是看得很真實,而聽的人聽到的也是不正確的消息,結果就讓證據騙了。我們佛教有八正道的教義,所以看得正確、聽得正確是非常重要的。

 

答:其實是因為沒有求真的精神,所以才會沒有正義感,如果根本連求真的精神都沒有,又怎麼會有正義感呢?所以他們有的就只是利害關係而已!中國人是專門包庇自己親人的,因為我們的倫理道德允許這種狀況。譬如父親殺了人,人家要來抓他的父親,那他怎麼辦?他就把他的父親抓起來送官嗎?不是,我們的聖人教我們的辦法是揹著父親逃跑——這就是中國式的正義。為什麼會這樣子呢?因為中國人不求真,所以大家說那個姓丁的沒有正義感,其實他是在保護他的朋友,他有的是中國式的正義感。

 

問:這裡延伸出一個問題,就是人應該要大義滅親嗎?

師:也不是要大義滅親,就是要求真。因為如果不求真的話,這個社會就沒有真理,假的就會變成是對的,當然也就沒有義了,所以即使想要大義滅親也無從滅起,因為沒有了義,如何大義滅親?所以這裡就延伸出一個問題:「要怎麼求真?」這是一個很深刻的文化問題,西方文化中求真的份量比中國的要重,不過我還是要說佛法是最求真的,沒有求真的精神,佛法是不可能修成的,你修的也就不是真正的佛法。道家也相當的求真,他們的目標要做真人;而儒家與道家並不同調,剛才講的父親殺了人,要揹著父親逃跑是儒家的觀點,不是道家的觀點,所以這裡面有很深刻的哲理需要探索和檢討的。

 

陳:很多人因為沒有辦法判斷什麼是真實?什麼是推測?所以都把推測當做是真實,而問題也就這樣產生了。昨天晚上我在上物理學概論的時候,我就在想下一次的考題就要考推測和真實之間的差異,這是這件事給我的靈感。

 

師:講到推測跟真實之間的差異,我在這上面吃過很多苦頭。這個苦頭怎麼來的呢?因為在P公司我經常要去查看問題的癥結所在,後來都不要他們告訴我結論,我要他們直接告訴我,他們看到的是什麼?很多人看到一件事情,然後他就會根據他所看到的狀況下判斷。例如他看見了刀子生銹了,於是他就告訴因為今天天氣潮溼所以生銹了,但是真是這樣子嗎?不要相信!我告訴他說:「你不要去推測原因,你只要告訴我你看見這個刀子生銹了,它的甚麼部位生銹?情況如何?——告訴我這些就可以了,我不要你的推測。」他們經常會根據自己的推測去執行一些策略,比如說他看到這個刀子生銹了,就認定是因為潮濕所致,所以他就會去做防潮措施,做了這些措施以後,就以為問題消除了,他也不再去檢查這個刀子是不是會再生銹,他就這麼認為事情都解決了,其實他是解決了他的猜測,而實際的問題並沒有解決。除了這個例子以外,還有他看見一件事情之後,就做了一個猜測;之後,就錯把這個猜測當作事實,然後又根據這個錯誤的事實再做第二個猜測;然後又把這個猜測當作事實了,於是他又再做第三個猜測。連續做了三個猜測之後,當他告訴你是這個原因時,你所聽到的已經是第三道的猜測了,離開事實已經好遠了。尤其是學理論的人,這個問題更嚴重,碰到這樣的問題時,你如果相信他,就會被他搞昏了。像P公司就曾發生一件事:最早我們從學理上知道「某作用D」是有用的,但是做了好幾年以後,獲得的結論是沒有用的,所以我們就相信是沒有用的。相信了好幾年,現在我們又發覺是非常有用的,由此可知追求真實是多麼的困難。三年前,P公司從大陸進口一批一支一千元的鉭管,買到了後,拿來試用,結果發現不能用,於是把它退回去,也不付錢。經過三年後,我們又透過原先那個商人,想從大陸進口鉭管,就問他:「有沒有別的地方生產鉭管?」他就說:「你們三年前不是已經不要了嗎?因為這東西也沒有別人要,所以就放在那裡,現在你們又要了,送給你們好了。」這回使用每一個都是好的,為什麼會這樣?其實這種事多得很,原因就是求真的精神、能力不夠,鑑定東西好壞的能力不夠,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。這個地方我們是奮鬥了很久,很多人講話是很堅持的,以前我也講過有人認為不可能的事,而他也做了兩年的實驗,都證明這是不可能的;但是當別家公司做出來了,於是他也可以用兩天的時間就做出來,所以求真的能力不夠就會變成這樣,他真的沒有要騙人,而且也很努力在做,結果卻都是這樣。陳教授你一講這個猜測就引起我的痛苦。

 

呂:我覺得其實孔子是非常求真的,他講過這樣子的話:「毋意、毋必、毋固、毋我。」、「當仁不讓於師。」「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。」孔子講的就是不要去推測的求真態度。

 

師:孔子是提倡當仁不讓,當然不能說他不求真;只是程度上沒有像求仁那?重,這還是有文化上的差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