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知與被知

 

 

梁乃崇教授指導

 

 

老師說道理,修行看個人 

師:昨天才忙完佛學科學的講座,總算到此告一段落,石先生你的感受是什麼?

石:其實我和孫振雄的感受差不多,在會場外面我問他覺得怎麼樣?他說:老師幾乎把佛法通通講完了,還放在陽光底下讓人家自己去拿。他的意思是說,老師已經分析得非常清楚、非常條理化,也非常明確。我回答他:是啊!五藏十二部經典通通在裏面,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楚。尤其是有關能知和被知的部分,我一直在做這方面的功課,我就是用「依智不依識」,但做不好,一直在想用什麼方法會比較好,結果還是回到老師講的能知和被知這一部分。

 

師:所以我講的理念是你已經用得快爛的理念。

石:不是,是正在努力要用的理念,謝謝老師。

 

師:張女士呢?

張:我覺得老師講的又簡單又明瞭,老師現在講的內容不像以前那麼豐富,但是非常簡單明瞭而且很好操作,老師昨天一邊講我就一邊做,可是我定不下去,我最喜歡聽能知和被知這部分,一聽到我就馬上操作,但是我沒有辦法定下去。

 

師:有人跟我說我講的理念太簡單了,大家會覺得沒興趣,但也有人說太深了,「太深」表示很多、很豐富,我以前就是讓你們聽完以後,覺得好豐富好多,但是那樣子的話,你們沒有辦法拿來用。現在變成很簡單,簡單到隨手拿來就可以用,張先生你覺得呢?

 

張:我覺得條理非常的分明。端視聽的人是用什麼角度來看老師講的理念,如果他是以純學術的角度來看的話,那是不難;但如果用實修實證的角度來了解的話,那是非常難的。譬如說什麼是「識」?什麼是「行」?什麼是「無明」?講大家都會講,問題是你能夠證到嗎?你能夠體會出來嗎?一般的人根本沒有辦法摸到「行」、「無明」,因為它們是屬於潛意識,更何況我們還要破「無明」!所以,老師所講的深淺度,完全取決於聽眾用什麼角度來看。以我自己來講,我要找知覺者找不到,譬如說我要問「行」是什麼?就會問不下去,只知道「識」是什麼,我只知道要把心念定下來,定到可以把心裏面的念頭一個一個的數,這時候才知道什麼是「行」,我只知道這樣,其他就不懂了。

 

師:王小姐你覺得怎麼樣?

王:我聽到後面那一段覺得非常好,而且很容易了解,老師把各個名詞定義得非常清楚。不過如果是以一個初學者來講的話,會覺得有點深奧,因為譬如說,阿賴耶識的定義,說得沒有那麼清楚。但是,整體而言,老師把佛性是什麼?涵蓋得很清楚,其他像:修行要如何做?什麼是入解脫門?什麼是出菩提路?這些也說得很清楚,但是真正要做的話,還是需要花功夫的。我感覺是很簡單,但是又很深入。

 

師:昨天講的部分如果要詳細講,要講一天,因為光是要把十二因緣的每一個環節交代清楚,就必須要三小時,其他一個一個還要講的話,至少要六小時,整個才會結束。但是沒有辦法,我只有一個半小時,所以有些必須要忽略過去,如果不忽略過去的話,大家會好像沒有聽到整體,所以先要讓大家有一個整體的概念,有整體的概念以後,才有辦法做更多細部的解釋。關於禮拜天佛學與科學講座的事,我們就講到這裡。今天大家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要問?新竹這裏我們有三位新來的朋友,我想問一下陳先生,你說你要尋根,你想要在這裏面找出什麼東西?

 

陳:我想從老師所講的佛法當中,把我的妄想習氣了解得更清楚,然後把佛法在日常生活中實行出來。

 

 

了解能知與被知,才能清楚世間事

 

師:如果是這樣子的話,我就要把禮拜天佛學與科學講座中我所講的主要的內容,再來講得更詳細一點。事實上昨天我講的「佛性與生死」裏面真正的東西就是能知與被知,只要我們能夠非常透徹的了解能知與被知,事實上所有的事情就會變得很清楚,關於這一部分我們以前早就做過也講過,但是今天我們可以重新再來講一遍,因為這是百講不厭、百聽不厭的,而且我昨天在講的時候你們可能沒有注意到,我的演講不只是我在演講,我是讓聽眾跟我一起做的,並不是你在那裏只是聽而已,當然人很多的時候,程度又參差不齊,不能夠做得很深入,但是今天我們就可以讓大家做得非常的深入。現在我們就直接從能知和被知來看。

 

我們現在用實驗的方式來做。我現在就來問:我講話你們聽見,那你們就是能聽的,我就是被聽的,對不對?我站在這裏,你們看得見,那我就是被看的,而你們是能看的。這樣的關係就是在能知和被知的狀態中,是不是?能知和被知隨時都存在,而且不單是存在,根本是你睡覺醒來,眼睛一睜開的那一剎,能知和被知的關係就已經成立了。並且你自己就在能知和被知的狀態中,並不是身處能知與被知之外。也就是說能知和被知不是一個被你觀察的系統,而是你自己就在其中。

 

能知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有的,不但有而且現在就在用,如何來證明呢?你看得見我在這裏、聽得見我的聲音,這就證明了一定有能知。你一定有能知能覺,當然被知被覺的東西也一定有。所以從這一件事情我們也可以得到一個結論,能知和被知一定是並存的,不會只有單方面存在,不會只有被知而沒有能知,也不可能只有能知而沒有被知,一定是能知和被知兩者並存。其實這根本不需要我去證明,我只是把這個事實呈現出來而已,這是一個事實,每一個人都在這個事實當中。

 

我們現在再來深入瞭解這一件事情的狀況,它其實是非常複雜的,但是如果我們能夠把握能知和被知的原則,就可以把所有的狀況看清楚,所以能知和被知是從一個非常複雜的狀態裏面提煉出來的。就好像物質的世界裏面有這麼多物質、這麼多生命,形形色色、各式各樣,但是還是有辦法提煉出化學週期表。科學家發現原來這麼多物質,是由一百零二個元素組成的。這個發現就是從如此複雜的現象裏面抽出來的,這是現代科學所做的事情。同樣的,這個世界也非常的複雜,複雜到你我都不知道有多複雜,但我們同樣可以在這裏面抽離出原理。所有這麼複雜的關係裏面,原來是有一個最基礎的東西:就是能知和被知的結構----整個複雜的世界,都是由這麼一個最基礎的結構組合起來的。

 

 

能知與被知的界線該怎麼劃?

 

我們再來看這個複雜的變化,像我現在手上拿的這本《華嚴經》,當我眼睛一看、手一拿的時候,這本《華嚴經》就是被看的、被拿的,那麼能看、能拿的是誰呢?能看的就是我的眼睛、能拿的就是我的手,在我這麼一拿《華嚴經》的時候能知在哪裡?能知和被知的界線在哪一邊?很清楚,能知和被知的界線在我的手和這部《華嚴經》中間,對不對?從手這邊算起都是能知,從這本經算起全部都是被知,界線就出來了。從十二因緣來看的話這就是「取」和「有」,界線就在「取」和「有」中間,關係就是這樣。這時候我的能知是很複雜的,能知從我的手、一直到我的身體、我的心裏,再一直到我的「本明」,全部都是屬於能知,而這部《華嚴經》是被知的,界線就劃分在這裏。

 

現在我再問另外一個問題,如果這個時候我用眼睛來看我的手,這個時候的能知與被知的關係是什麼?什麼是能看什麼是被看?我這樣一看的時候,我的手是不是到了與這本經一樣的位置那邊去了?手變成被看的,那麼能看的是什麼?能看的就是眼睛,一直到眼識,再到「本明」。我的手剛才還是能知的一部分,可是當我看它的時候,它就變成被看被知了,手的身分可以從能知變成被知,這是在我的眼睛看了一下的時候就變成這樣子的狀況,是很迅速的一下子就變成那個樣子,所以事實上能知和被知是很複雜的。說起來它的基礎很簡單,只有能知和被知對照的關係同時並存,是我們就身在其中的一個狀態,是一個最基本的結構,所以它是簡單的,而由它組成的各種複雜的關係也就在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個層面發生。

 

我們再從另外的一個角度去想,我現在把眼睛閉起來,我不用眼睛來看我的手,不是用視覺的,因為視覺已經關閉了,但我還是可以感覺到我的身體、我的腳、我的手、我的頭。在這種感覺裏面,我的身體是被感覺到的,所以一定另外有一個能感覺者,那一個能感覺者就是能知,而這個身體是被感覺的,所以身體就是被知。那我現在要問大家:身體是被誰感覺到的呢?能知是在哪裏?這個時候的能知就不是眼根了,因為你沒有用眼睛去看,你的眼睛已經閉起來了,所以這個能知就是「名色」和「識」,也可以說就是心在感覺,就不是六根了,你沒有用到六根,六根是被你感覺的,所以這時能知與被知的界限是劃在「名色」和「六入」中間。我閉起眼睛來用我的手再去拿這本書,我這樣的感覺是什麼?從這身體以及外面的這些物質全部都是被知的,而能知是什麼?是在名色以上。所以在這個狀況之下你就可以看出來,能知也會變成被知,就看你的界線怎麼劃分,劃在哪裏。也就是看你在使用的時候是在一個什麼狀態,界線因而在改變。

 

 

深入探究蛋炒飯的能知與被知

 

我們再深入問一個問題,譬如說有人打算今天晚上要吃蛋炒飯,那我就要問,心裏在想要吃蛋炒飯,這個蛋炒飯就是被知的,這個被知的蛋炒飯在是在十二因緣的什麼地方?大家都知道是在十二因緣的「名色」。這時候想要吃的這個人就開始行動,這個行動是「六入」來行動,所以身體就開始行動了。他的身體做了什麼行動呢?就是開始去廚房作起蛋炒飯來了。經過他身體的行動,蛋炒飯就做出來了。在廚房裡面做出來的這個蛋炒飯是在十二因緣的什麼地方?這個蛋炒飯是在十二因緣裏面「有」的層次。行動是要透過身體的,在「名色」那裡的蛋炒飯是在心裏。心裏的蛋炒飯要在這個世界真正的呈現出來,就要靠身體去執行、去行動。當然你也可以不到廚房去,而是去餐館點一個蛋炒飯,蛋炒飯也會出來,但是你還是要去行動。

 

在這樣的狀況之下,我要問:我想吃蛋炒飯,這個蛋炒飯是在「名色」,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是被知的,之後從開始行動一直到「有」的這邊的蛋炒飯出來了,全部都是被知的,對不對?那是被誰知?是不是就是被「識」以上到「行」、「無明」和「本明」,是不是?此時想要吃蛋炒飯這個「想」就是能知,所以這時候的能知和被知的界限就在「識」與「名色」中間。那我現在又要問:當你想要吃蛋炒飯,你知道你在想,對不對?而且一定要去想,那麼是誰下決定要去想,是要下決定去想了以後他才開始想,他開始想了以後才想出蛋炒飯,所以那個決定是在要去想之上,所以如果我問:是誰在想?這個時候,這個想吃蛋炒飯的「想」,本身就是被知的,對不對?而決定要去想的那個「決定」就是能知,這個決定在哪裹呢?從十二因緣來看,是在「行」的位置,所以這時候能知與被知的界限就在「行」與「識」中間,因為「識」已經是被知的,而能知是「行」、一直到「無明」和「本明」這一段全都是能知,「識」以下一直到廚房的蛋炒飯,全部都是被知。

 

那我再問,這個決定又是誰在操控?是誰在下這個決定?又是什麼東西在操控?事實上是被很多立埸所操控,如果是一個吃素的修行人他下決定要去想,想出來的東西就不會是蛋炒飯,他會決定炒素齋,而不會是蛋炒飯;如果他是過午不食的話,他也不會下決定要吃飯,所以這個決定受到很多立場的影響,你到底是修行者的立場或者不是修行者的立場,所以這個決定也就是「行」要受到「無明」的影響,是「無明」在決定、在操縱,那「無明」就是所謂的立場。

 

所以我們就問,如果這個決定被我們知道了,我們很清楚這個決定是這樣子決定下來的,我們清楚知道我在下決定,這個決定就是被知的,當這個決定是被知的東西的時候,那它就不是能知的,能知是立場,所以這個界限就會劃在十二因緣裏面「行」和「無明」中間,這時候能知就是「無明」和「本明」,而「行」以下一直到「有」「生」「老病死」全部都是被知的。我再繼續問,如果我們又都知道我們的立場,立埸也被我們知道了,也就是我的各種立場我都很清楚、都被我知道,那這個「無明」也變成被知,這個時候能知和被知的界限就劃在「本明」與「無明」之間。

 

劃在「本明」與「無明」之間的時候,這個界限就沒有辦法再往「本明」這邊移動了,為什麼?因為「本明」這裏沒有一點點被知的成分,它是純粹的能知。在十二因緣裏面,甚至到「無明」這個地方都還可以被知,是被誰知?就是被「本明」知,所以「無明」有的時候是能知,但有的時候也變成被知。到這個地方已經很難做到,為什麼呢?「無明」已經是潛意識,潛意識對於一般人而言就是不被知的,沒有辨法被知道所以叫「無明」,所以一般人的界限最高是劃在「無明」與「行」中間。

 

大部分的人的能知與被知是劃在「識」與「名色」中間,再高一點就劃在「行」與「識」中間,能夠把能知與被知的界線劃在「本明」和「無明」之間,就是開悟的人,修行已經有了成果的人才能劃在這裏,因為他可以把「無明」看清楚,「無明」已經是被他知道的對象,這就是修行成功。而「本明」沒有一點點被知的成分,如果還有,就表示你的「無明」還沒有破光,如果你的「無明」都破光了,意思就是你的「本明」裏面沒有一點點被知的成分,這樣的話「無明」才叫被你破光。大家不要以為這樣就沒有「無明」了,不是沒有「無明」,「無明」是在的,但是它是被你知道的。這個功夫是要努力去做的,下成功了才算數,光用嘴巴講是沒有用的。這個功夫是要下很久的,是不容易的。

 

 

只要被你知道就不是

 

至於檢查的方法很簡單︰只要被知就不是。當你去審查,覺得自己:「喔!我已經修成了」。但是當「修成」被你知道,那就不是了,就是被知的;我觀想本尊,「我觀到了」,被我觀出來,觀到了就不是,因為它是被觀的、被知的;眾生被我渡了,渡了無量無邊的眾生,又不是了,因為你清楚那是被你知道的;我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「我得到了」,完了!為什麼?那還是被知的,被你得到那就是被得。這個東西這樣用還不夠,還要檢討到 : 「啊,我沒有得」,完了!你也很清楚「沒有得」就是被知道的,「我什麼都沒有」,你也那麼清楚,那還是完了,那樣子就叫斷滅,因為被你知道。所以只能是:渡盡無量無邊眾生,即無一眾生得渡。得就是沒得,無得無失才解脫。得即失,失即得。所以捨即是得,像陶朱公,千金散盡復再來,這才是。所以這個地方要做到極致就是這樣。到了這樣就是今天上午的梵行品:「如是名為清淨梵行」,這樣就是所謂的進入佛性。但是這句話也是錯的,所以《金剛經》在講這些情況時,每講到一個新的名詞,例如講到一個名詞叫「凡夫」,後面就要補「凡夫者即非凡夫」,就是這個原因。任何概念都要達到「是名」這個階段,也就是要達到「清淨梵行」這樣的程度。

 

這就是我們在做很詳細的剖析,能知與被知的狀態,這樣的狀態我們是往深的地方不斷的逼進,剛才我逼進的時候,選的例子是蛋炒飯,我們要做的事情可不是只有蛋炒飯,其他事情多得很,是吧!各種樣子的事情都有。事實上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是我們心靈運作的狀態,去觀察它,它最基本的結構就是能知與被知,只是看這個能知與被知的狀態,是在比較深的狀態還是比較淺的狀態,層次有所不同,而且千變萬化。

 

 

最終極的主權在純粹的能知

 

我們再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剛才所說的蛋炒飯,當我們心裏在想蛋炒飯,「名色」層次的蛋炒飯,和真的做出來的蛋炒飯,哪一個蛋炒飯具體?就人而言,在廚房這裹的蛋炒飯是最真實的,而在「名色」層次是我們心裹想的蛋炒飯是虛的,沒有比?房的蛋炒飯來得真實,但是我要問:哪一個主權比較大?主權是在廚這邊的蛋炒飯,還是在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?非常明顯的,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主權是高於在廚房這邊的蛋炒飯,為什麼?因為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它可以驅使你的身體去執行到廚房炒一盤蛋炒飯,所以廚房這邊的蛋炒飯是被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所驅使出來的,就主權而言,「名色」這邊的蛋炒飯主權是高於在廚房這邊的蛋炒飯。在所有情況中,主動權都在能知這邊,被知的這邊是沒有主權的,所以主權在我,就是主權在能,主權不在所,因為主權在我,我就是能知,主權是完全都在能知這邊,被知是沒有主權,因為它是被知的。當然,如果我把界限劃在「名色」和「識」中間,也就是想是能知,被想的蛋炒飯是被知,此時主動權在哪裏?主動權在「想」,而被想的蛋炒飯是沒有主動權;那我又再問「想」,是我決定要去想,那麼去想是被決定所知道的,所以對於決定而言,這個「想」是被知,決定是能知,大家一定清楚這個時候主動權在「決定」而不是在「想」,決定要去想它才開始想,所以這個決定才有主權,而「想」沒有主權。這樣一分析下去,一推衍下去,你就會知道真正最後終極的主權就在「本明」,「無明」以下都沒有終極的主權。

 

所以主權是在「本明」,最終極的主權就在純粹的能知這裏,其他的部分都是在「本明」跟它合在一起的時候,它才有主權,「本明」不跟它合在一起的時候,它就沒有主權,西瓜靠大邊,「本明」就是最大邊,其他都是依附在「本明」這裏,依附在「本明」這裏,它看起來也有主權,但當它不能依附在「本明」這裏的時候,它就沒有主權,也就是當它淪落到被知的時候,它就沒有主權,只有在能知這邊才有主權,這是很重要的事情。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能知與被知,因為在一般人的世界,大多把能知完全忘記了,他所注意的,全都是被知,也就是他沒辦法注意到純粹能知的「本明」,而且把「本明」和純粹的能知完全忘掉。

 

把「本明」和純粹的能知完全忘掉的時候,就會發生一些事情。什麼事情呢?他會以為被知的部份非常重要,重要到可以把他的命賠了,也就是把他的「本明」給賠掉。這樣做就是顛倒。譬如說,很多人認為財富很重要,為了錢,什麼事都可以做,甚至把自己的性命賠上去。這樣就弄錯了,財富是身外之物,你為身外之物拼命把你的「本明」能知能覺都賠了,這是很大的錯誤。我們都知道,衣服是身外之物,假如你的衣服被人家剪了一個洞,你就跟人家拼命,拼到後來自己身體被人家捅了一個洞,這樣是很笨的事情,是不是?可是這種事情我們一直在做。身體與衣服的比喻大家看得清楚,所以不會去做這種事情,可是財富就看不清楚,所以會為了財富去拼命,拼到後來,不只是身體賠進去,連心也賠進去,連「本明」也賠進去,那不是顛倒嗎?這不是比為了衣服把身體賠進去的人,所產生的問題更大嗎?

 

我們都知道身外之物不須要計較,但是我告訴大家,心外之身也不要計較,如果你對心外之身很計較的話,就會造成臨到死亡的時候,非常痛苦,為什麼?因為你根本沒有注意到你有心,你只知道這個身體要換,所以你會痛苦,而真正的你自已,是什麼呢?是心那部分,是包含「本明」的那個能知,才是真正的自己。所以對於心而言,身體是心外之物,對於身體而言,衣服是身外之物,真正的自己是心中的那個「本明」,那才是你所擁有的,你要保護的,就是那個部分,而不是去保護被知的部分,所以當我們臨終的時候,如果弄不清楚的話,就會去注意要壞掉的身體,而把那個不會壞掉的心忘記了,就會很痛苦,這時你不壞的心也在那裏跟隨著痛苦,這情況就像一個人為了破掉的衣服在那裏痛苦,而把身體弄一個洞是一樣的事情。

 

 

人身難得豈可顛倒!

 

所以什麼是重要的,什麼是不重要的,當你對能知能覺這部分沒有弄清楚的時候,你就會顛倒,所以大部分的眾生修行沒有成功的時候,就會為錢財痛苦,就會為生老病死痛苦,解脫不了,原因是你把重要的事情弄顛倒了,你把被知的這一部分看得太重,又把能知這一部分忘記了、忘失了,你顛倒了,你做的事情、你的行為模式所表現出來的就是顛倒的。只要把這事情弄清楚,你就不會顛倒,你就很清楚那些痛苦都是不必要的,所以這些事情只是明白與不明白的關係,明白了就沒有問題,沒有弄明白就問題很大。有關這部分比較詳細的講述,就講到這裏,在這裡我想問一下,新來的三位朋友你們聽起來,會不會覺得很吃力?

 

答:能夠理解。

師:鍾先生?

鍾:之前也是看了老師探究真心那本書,所以今天整個套上去還能理解,但這不代表在執行上沒問題。

 

師:當然當然。

 

問:何謂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?

師:所謂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就是要無所住來生心,而無所住是什麼?如果還有住就表示有「無明」,因為「無明」就是假設、就是立場、就是可住的部份,如果從「無明」這裏生出來的心就是「行」,所以「無明」以下生出來的是有所住心,無所住而生的心是怎麼生?就是從「本明」生出來的心,從「本明」生出來的心是什麼呢?用佛法的話來講就是「真空生妙有」。大家不要以為真空生妙有很希奇,其實一點也不希奇,「無明」就是從「本明」生出來,所以「無明」就是真空生妙有,那些立場、那些假設就是無中生有,就是從「本明」生出來的。只是生出來的時候,我們就忘記了「本明」,那就是有住。如果是直接從「本明」這裏生出心來,而且能夠不忘記「本明」,那麼生出的心就叫清淨心,這樣生出來的時候「無明」就不固定,可以任意選擇。這時候在「無明」這裏就自由了,也就是立場、假設、預設可以自由選擇。像現在,朝野就有兩邊意識型態在對立,一個是獨一個是統,這就是立場。如果你能超越「無明」的話,獨也可以,統也可以,什麼立場都可以。不會像現在,選了統就不能選獨,那就是不解脫、不自在。如果是解脫自在的話,選什麼都可以,沒有一定,那樣才叫無所住而生其心。

 

問:如果「無明」是由「本明」生出來的,為什麼這樣生出來反而生錯了?

師:「無明」沒有生錯,只是「無明」生了以後就忘掉「本明」,就以為基礎是建立在「無明」。「無明」原本是很多的,你可以做好多選擇。不過一旦你把「本明」忘記了,那麼「無明」就變成固定的,你就只能選擇某一些,而不能選擇另外一些,你變成沒有選擇的自由,也沒有放棄的自由,那就被限制住了。

 

 

(本文係梁乃崇教授於91年7月21日下午,於新竹明星精舍與台中精舍法會聯線時所作的開示。記錄:張嘉發;整理:羊憶玫、胡祖櫻。)